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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隔阂

斯瓦迪亚一名伯爵的旗帜挂在库儿玛堡,这代表着这座城堡及其周边领地纳入斯瓦迪亚王国,王国有权统治这片土地。

卡拉德帝国本是由斯瓦迪亚族和罗多克族共同组成,他们本是同等地位的民族,至少在罗多克人心里是这样。

由于先帝是斯瓦迪亚人,所以他对罗多克人的压迫远远大于本族的斯瓦迪亚人,那时的罗多克人只是认为先帝像父亲教训孩子一般,虽有些严厉,但还说得过去。

直到那片山谷,那片充满无数哀嚎声的山谷。

看吧,库儿玛堡教堂里那身体残缺的人,他们或是少一两只眼睛,或是被斩去双臂,他们都是在山谷死人堆中幸存的人,在教堂修起之前,他们甚至只能在街边要饭。

没有人同情他们,但看到他们身上的伤痕就像看到先帝丑恶的嘴脸,憎恨在不断蔓延,原本将两族人联系起来的纽带,被先帝一刀斩断。

想要两族人和解很简单,只要将同等数量的斯瓦迪亚人以同等待遇送到罗多克来,然后在先帝诚恳的的道歉下,那细得可怜的纽带或许能缝上一节。

可惜先帝早已驾崩了,他早已随风而去,现任的哈劳斯国王任凭你再诚恳,罗多克人也绝不接受道歉,因为系铃人已经不见了。

哪怕库儿玛堡和马拉斯堡已经插上斯瓦迪亚人的旗帜,罗多克人民臣服于领主,并接受领主的政策还按时上税,但他们的心却永远不可能再归顺斯瓦迪亚了。

“斯瓦迪亚南部联合”改名罗多克公国那年,葛瑞福斯正式上任,他派出一个老者告知罗多克人的决心,那老者本是先帝的仆人。

先帝认为那次罗多克山谷战役彻底击败罗多克人的信心,他踌躇满志等着罗多克人的投降书,周围的骑士和大臣们一片死寂,直到一个老者出现在大门口。

那老者杵着拐棍颤颤巍巍走到先帝面前,虚弱得像是那刚被屠杀后的祖国,老者向先帝行了一个标准的皇室礼仪,那是很多正统皇室人都不曾标准的动作。

“国王陛下,这是我最后一次为您行礼了,这里是我的家乡,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,但现在我要称它为祖国了。”

“我自会说话起便为皇室效力,我忠心耿耿为您,包括先帝效力超过六十年,我认为帝国应该是神圣的,统治着帝国的国王更应该是至高无上的,但现在我改变想法了。”

“帝国全胜时期统治着这片大陆几乎每一个角落,那时您对斯瓦迪亚人收税每人每月五个第纳尔,对多罗多克人收税却超过四十个第纳尔。”

“您知道吗,那时候的罗多克人吃了三个月的树皮和野菜才勉强度过难关,但那时的罗多克人都不曾反抗,在您收税最严重的时候都没曾想起捡起长矛。在至少一半罗多克人心里,您依然是他们的国王,是他们最真挚的感情寄托。”

“但是我的陛下,您出卖皇室,无情屠杀罗多克人,没留一点情面,甚至没能留给罗多克人最后一点尊严,您扼杀了帝国在我们心中连接的唯一纽带,从今天起您的帝国边界到此为止了。”

“从今日起,我们立国,国号罗多克,誓与斯瓦迪亚为死敌,你们想什么时候结束战争就结束战争,你们想发动战争那我们也陪着你下地狱。”

“想收回领地吗?很简单,杀光所有山地人吧。”

“北方的国王听着,我们将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耗尽手中的长矛。您曾经的仆人,罗多克的第一任使臣,以上,是罗多克公国对帝国的问候,我的话说完了。”

老者说话吞吞吐吐但铿锵有力,他说完就转身离去,走路歪歪斜斜像他那刚被击倒的祖国。

先帝气得怒发冲冠,他脸色苍白下令射杀这个老人,但帝国的弩箭没有射出哪怕一箭,他的命令被弩手集体沉默着拒绝。

现场一片死寂,除了先帝用鞭子抽打士兵的声音。

那一刻所有人都对他失望透顶,简直失望透顶。

北方的市民和贵族无时无刻不想着对南方老的压迫,但先帝的做法令这群人都感到胆颤,无论如何,他们与罗多克人都是同胞,先帝的惩罚方式实在可怕。

罗多克与斯瓦迪亚战战和和,和和战战很多年,直到先帝的去世,所有人罗多克人在南方狂欢,那一刻他们的憎意得到完全释放。

那场山谷战役活下来的士兵散布在各个城里的各个角落,他们身体残缺已经几乎养不起自己,大都饿死在街边,也有少部分进了教堂,终日祷告。

各个领主当然默许他们遍布城里各个角落,他们身上的伤,便是罗多克人的伤,只要他们还在,罗多克人就永远忘不了先帝的残暴。

维鲁加的大教堂,一个被割去舌头被挖去双眼老者在祷告,他本是一个老兵在那场战役幸存,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,他也到了花甲之年。

这个花甲之年的老头整日在教堂里祷告,他用他那断去大截的舌头说着没人听懂的语言,他没有双眼但经过十几年的摸索已经摸透教堂的每个角落。

正午十二点,教堂的钟声照常响起,教堂的头顶飞过一大群白鸽,这个老人死了,死在教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直到半个小时以后才有人发现,这个残缺的老头已经不在了。

他倒地的那一刻是多么安详,那一刻他忘记了帝国的残暴,忘记了人们对他的冷嘲热讽,忘记了被他父亲卖掉的未婚妻,他想起自己拉着初恋的手奔跑在草原,惬意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,那才是他本该享受的生活。

这个老头走了,没有葬礼没有亲人的送别,甚至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,没有人记得他杀过多少个斯瓦迪亚士兵,没有人记得他宁愿被挖掉双眼都没有承认罗多克山区是蛮夷之地。

人们知道的是,又一个白吃白喝的老头走了,他们交的税可能要少那么一点点了。

山谷战役幸存下来的罗多克士兵没有成为英雄,他们被人们嘲讽成懦夫,人们嘲讽罗多克士兵打不过斯瓦迪亚士兵——用那几件单衣和长矛对抗重金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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